\石/\斑/

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？”

他们有整整一个月没碰面了。

今天维罗纳有一场盛大的婚礼，宴饮和舞会直至午夜未停。（依照亲王和神父的说法）它毫无疑问是上帝的赐福，也是和平与安宁的开端。可提博尔特提早离开了。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，惊异于那些欢笑与乐声如同潮水，竟能透过墙壁摇撼他的床榻。

正是这会儿，茂丘西奥忽然就出现在他的窗口，把这个问题跟他自己一起丢了过来，这名访客轻巧地翻过窗沿——提博尔特注意到，他消瘦了不少，脸色苍白，却仍旧神采奕奕。

换句话说，仍旧那么讨厌。

他懒洋洋地坐起来，被单滑落到胸口。茂丘西奥夸张地吹了声口哨，整个人几乎滚在他的怀里。

“你看起来很‘不行’，”他挤眉弄眼，唯恐提博尔特听不出自己的双关语。茂丘西奥羞辱他像个精力太差满足不了情人的失败者。提博尔特把他推开一点，索性又躺了下去。

“所以说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？”

他又问了一遍，伸出手去戳提博尔特的肩膀，“是或否，猫王子，给我个答案吧，我绝不啰嗦。”

上帝啊，茂丘西奥说他不啰嗦。

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
提博尔特没给他想要的答案，只是敷衍着问了一句。他疲倦又烦躁，胃里空得像个濒临饿死的人。一个月来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杀死茂丘西奥，然而这一刻，那些一了百了的杀意居然再次抬头了。

“这个嘛……说实话，我还没有想好。”

提博尔特冷笑了一声。

“如果你是觉得城中不再方便决斗……”

“你可真无聊。”

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了。提博尔特知道靠在床头的人跟他一样，正无声地倾听着楼下传来的喧嚷。

“这么说吧，不知道要去哪儿就意味着去哪里都行。想想看，佛罗伦萨、威尼斯、萨莱诺——边境线又算得了什么？哦，我们可以一路去到克里特岛——我打赌你一定没见过大海，干脆混上船去当个海盗怎么样？带上你的剑，提博尔特，难道你不觉得这战场太小？”

“可你身边的战场无处不在，茂丘西奥。”他凝视着那双绿色的眼睛，它们在夜色之中愈发深浓，如此清晰生动地映出他的倒影。“无论你去哪儿……即使在六尺之下。”

“好吧，那么我至少不是一个永远立在那儿的斗兽场呀。”

宅邸门口陆陆续续有人道别了，宾客们小声议论着婚礼上的一对恋人，赞叹今夜舞会的妙趣与尽兴。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去，同任何一个举着火把归家的人并无二致。

“她会幸福的。”

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名字被提到许多次，可提博尔特只来得及听到这么一句，就被旅伴一路扯出了门外。茂丘西奥早有准备似地牵出了两匹马，它们不安分地跺着蹄子，时而又互相磨蹭脖颈。

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。

“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来？”

茂丘西奥抖了一下缰绳，把他的回答远远丢在后面。

“不来也没关系，猫王子。谁会不想要一匹好马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