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石/\斑/

@GlacierInVain

Mobius


维城小警察提博尔特,第一天上班就在必经之路的桥下发现了一具尸体,是个长头发的年轻人。警局怎么都查不出他的身份,只好冻在冰柜里。提博尔特去围观法医尸检的时候发现,他全身死白死白的,只在腹部有一道新鲜的刀伤,被水泡成淡淡的红色。


他没等法医动手就推断出一个角度,还因此得到了夸奖。在探查那道伤口的过程中他头痛欲裂,脑海中不断翻涌着陌生的图景。那张死去的脸对他大笑,逗弄小猫似的嘲讽自己。就在提博尔特每天走过的桥边,他整个人贴上来吻他,却不肯闭上眼睛。


他翻开法医的报告,发现这具无名尸体的虹膜的确是绿色的。


第二天早上,提博尔特又一次在桥上看到那个人。他靠在栏杆上看着水面发呆,提博尔特下意识地去掏枪,莫名复活的尸体却凑过来抵住他的枪口。他看起来还没睡醒,迷迷糊糊地搂住提博尔特的肩膀。


提博尔特冻住了。不,他不能再杀他一次——可为什么是“再”?他确信自己没有夺走过任何人的生命——


他暴躁地掀开那人的衣服,刀伤愈合了,看起来年深日久,干燥地贴紧他的皮肤。


那个人说他叫茂丘西奥。


提博尔特很快发觉自己并没有权利掏出枪支或者手铐。他应该打电话给医院、记者、大学的研究机构——或者干脆去次教堂。结果他把茂丘西奥藏进家里,若无其事地回去上班。警局里一片混乱,局长薅着头发翻查卷宗,发誓说这不是本地第一次发生类似事件。没人在乎他迟到了半个小时。


回家路上他隐约希望茂丘西奥已经消失了。冬天的薄暮浅淡得像他身上那道伤疤,提博尔特盯着自己呼出的白气,手里拎了两人份的晚餐。


“并不是有意要给你们添麻烦,”茂丘西奥摊摊手,“警探先生,我只是忍不住再试一试。”


“试什么?”


茂丘西奥说他无法离开维罗纳,而提博尔特一头雾水。这听起来很可怕——提伯尔特也没有出过这座小城,他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渴望,只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都能离开。他们盘踞在壁炉前面,用叉子卷起过熟的面条,提博尔特扭开电视,“不翼而飞的尸体”已经登上了新闻频道。


“离开之后我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掉,然后——嘭!又出现在那座桥上,说实在的,你们警局里有些人大概已经记住我了。”


“就像今天早晨。”


“就像今天早晨。”


茂丘西奥点头同意,“一般情况下我都能悄悄溜走,但是昨天那个法医可能切坏了我的脑子。”


“……他只是在做他份内的工作。”


茂丘西奥惊异地瞪了他一眼。


“我不吃人的,也不是僵尸。”


“所以你说试一试的意思是……”


“哦,拜托,你就忘了它吧。”


“你自杀了?”


“如果你知道第二天自己肯定又会醒来,不,那不叫自杀。”他飞快反驳,“我只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。”


“你,”提博尔特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诡异的状况,只好抬手比划了一下,“你这样有多久了?”


“记不清了。”茂丘西奥把脸埋进膝盖里,只有平静的声音从长发后面传出来,“我只是试了太多次,你知道的,这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。”


提博尔特并不知道,开玩笑,他怎么可能会知道——他又没死过!但那些混乱而痛楚的影像再次袭来,他捂着额头深深吸气,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
“……猫王子,提伯尔特,你肯跟我一起走吗?”


“提伯尔特。”


“提伯尔特!”


他们的声音重合,脸也重合。那双手苍白又冰冷,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扯住他的衣领。


他说什么来着?


“好。”


“好什么呀……”


茂丘西奥推了他一下,让忽然失神的警探栽到靠垫里而不是地上。他下意识地一挥手,按住了茂丘西奥的肩膀。


薄薄的衣衫底下没有任何体温,一触之下他的头几乎要炸开了,你是谁,你到底是什么。提伯尔特喃喃自语,我见到你不过两天,已经觉得自己要疯了。


他眨了眨眼睛。


“呃,如果你这么困扰的话,我可以离开。”


如果无视他故作平静的茫然,这个奇异复生的人可以说是彬彬有礼,善解人意。然而一股要命的违和感让提伯尔特如坐针毡——你不是这样的,你应该更自大,更恶心,更拿腔作调,更疯狂,更……亲密?


但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。


茂丘西奥把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,那股凉意让他整个人抖了一下。


“不。”


他说,疲倦地闭上眼睛。


你不可以离开。


第二天早上就开始下雪。提伯尔特做了一个漫长而寒冷的梦,在梦里茂丘西奥用一把匕首刺进自己的腹部,鲜血刚流出来便被冻结。他惊醒过来时双眼干涩,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。


他又经过那座桥。茂丘西奥站在那儿,全身滴着水,头发里都是冰碴。提伯尔特滑了一下,他扶着石栏站稳,才注意到茂丘西奥的衬衫上有淡淡的红色。


“也许我应该杀了你。”


茂丘西奥满不在乎地甩了甩脑袋,“猫王子,多幸运啊,你总也找不到自己是不是?我们都应该多死几次再回来,一旦你向上帝宣战,你就能看见许多不可见的东西……”


他缓缓走近,握着那把匕首。它雪亮的刃看起来太眼熟了,像你二十岁时看过的下弦月,跟你两岁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。茂丘西奥看见了什么?他后退两步,发觉对方变成了自己隐约期待过的样子。


更自大,更恶心,更拿腔作调,更疯狂……


更亲密。


茂丘西奥把他抵在栏杆边上,低下头去亲吻。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,提伯尔特几乎能感觉到那道伤疤开始发烫。


“你希望我等在这儿,自己却不肯来。告诉我,提伯尔特,就真的那么难吗?难到你宁可杀了我,也不肯赴约?”


“……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被放下的,茂丘西奥。”


他哑着嗓子,莫名其妙地挤出一句。


“不管再来多少次,我不能……”


茂丘西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。


“那好吧。”


持刀者把刀刃贴住提伯尔特的下颌。他安静地闭上眼睛,环住茂丘西奥的腰。


“我应该要说抱歉的,是不是?其他的事情我并不记得,我只是想说——”


一声枪响。


对岸的楼群中飞鸟惊起,他怀中的身躯颤抖着,扯着他的衣襟滑落下去。提伯尔特茫然地跪在地上,桥的另一边,全副武装的警员对他挥手大喊着什么,枪口如呼吸般缓缓冒出白色雾气。


他低下头,茂丘西奥抓住了他的手指。那双绿眼睛里装着三百二十句下流话和五百八十句情诗,剩下的全都是他的名字。这让他喉咙刺痛,可提伯尔特仍旧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。


“你应该让我走的。”


最后他说,乱蓬蓬的脑袋垂向一旁。


夜晚来临之前他把茂丘西奥偷了出来。尸体僵硬得卡不进后座,头颅抵着他的车顶。


在他的后视镜里,维罗纳的街道飞速滑过,隐约有火光笑语和杂沓脚步。不知道是哪个世界,哪段时间,提伯尔特知道自己活在那些交缠的影子中央。


他一路开出城去,夜色扭曲着,树枝和风都变成张狂的涡旋。维罗纳被抛在身后,又追上来,将灼热转动的车轮甩向山坡。颠倒的空间中茂丘西奥倒在他怀里,长发纷披着扫过他的嘴唇。


提伯尔特在桥上睁开眼睛。他看着水面,身旁空无一人。


FIN.


4地缚灵提包和地缚灵的地缚灵毛球(什么几把玩意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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