@GlacierInVain
他走在一座桥上。
这没什么奇怪的。从意大利的小城走到维也纳,萨列里踩过许多座桥。他的脚步从不迟疑,另一端或者是归途,或者是即将被他征服的城市。那些河流有些寂静无声,有些喧哗跳跃,船桨提起又落下,水花里四季轮转。
奇怪的是,他此刻踏着鸟类的翎羽。它们聚集起来,甚至压住了风。不断有鸟儿加入或离开,翅膀下微妙的涡旋托着他的脚步。
第一次萨列里不知道桥的另一端是什么,但他不愿回到来处。
我在世上的责任已完成了。他默念着,每个人都出生在尘土之中,从第一口空气起,无形的重担就落在肩膀上。有多少地方欲去而不得,多少扇亲手关起的门。由生到死,只在这一刻他是自由的。
鸟鸣缠绕着,繁杂而又欢悦。这声音让萨列里在耳中听到蜜糖,舌尖却尝到起伏的管弦。他发现指挥棒还插在衣襟内侧的口袋里。
音乐家将它取出,一只白色的鸟儿衔走了它。他便扬起手,飞鸟又落在他的掌心。
下意识地,萨列里开始指挥。盘旋的气流发出弦音,穿过羽翼又悠长一转。鸟群应答了他,如臂使指。但音乐家并不向上,也不向下,他径直走去,鸟儿们在他身后散开,又在前方纷纷聚拢。
这座流淌着的桥梁仿佛没有尽头,却隐约现出另一个端点。萨列里眯起眼睛去看——是的。是他的殿堂,他的监牢,他的祭坛与十字架,凡人和神子陈列其上,无论哪一个都盛不下莫扎特的光辉。
他们的乐章相撞,并因此飞速坠落。扰动的风穿过音乐家的金发,又缠上萨列里的手指。他许久没再见过这张脸,沃尔夫冈看上去仍然年轻。
他索性摊开四肢,懒洋洋地沉没在阳光之中。下坠的感觉并不难过,只不过是被顽皮的手掌握住心脏。与他经历过的一切相比,这实在不值一提。
萨列里的指尖触到另一双手。它们握上去像一团柔软的风,足够充盈直到拥有实质。沃尔夫冈向他靠近,拈走他发丝之间的一根羽毛。
“亲爱的安东尼奥,我等您好久啦。”
(几百年不写法扎了,竟手抖。)
祝萨老师生日快乐。这世界等待你和拥有你的时光一样长久。